青年剧展平行时空解构梨园戏《陈三五娘》这帮年轻人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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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青年剧展 平行时空解构梨园戏《陈三五娘》，这帮年轻人成了
今年11月在深圳蛇口戏剧节首演的梨园戏《平行时空·陈三五娘》，是两个遗产的叠加与转化。“陈三五娘传说”于2014年被列入第四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民间文学），梨园戏更是早在2006年就被列入头部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传统戏剧）。梨园戏剧种的唯一剧团——福建省梨园戏传承中心的年轻团队，携带着遗产的“重”基因，以一种近似“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对《陈三五娘》进行了“轻”转化，新意盎然，又不失旧趣。
《平行时空·陈三五娘》的“新”是扑面而来的，对观众形成全方位包裹之势，或可称之为“沉浸式”。演出空间位于深圳蛇口价值工厂内的表咖·拾光咖啡馆。价值工厂前身是上世纪80年代建成的广东浮法玻璃厂，工厂搬离后高大开阔的厂房车间被改造为文创园区。两个原用于仓储的大仓筒经过改造，如今兼古董钟表博物馆和钟表主题咖啡馆于一体——老物件营造出日月悠长而人生短暂的意境。
《平行时空·陈三五娘》的蕞初创意，也许是受钟表博物馆具象空间的启发，产生了穿越时空的联想。而当观众在咖啡馆外领取一只花灯漫步进来，仿佛瞬间进入了五娘和陈三元宵赏灯邂逅的场景，眼前好戏即将上演。
表演区域为长条形，分为左中右三个区域，距观众席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米之遥。左边，几位身着黑衣的精壮男子，在观众眼皮底下迅速搭出一张漆红镂金床，姣好的女子轻咏慢唱着《陈三五娘》中的精华折子《大闷》——演的是五娘和陈三经历种种磨难终于踏上私奔之路，但陈三被官府抓获流放崖州后，五娘深夜难眠，倚靠在床上思忆情郎。独角戏表演中细腻的情感和优美的科步令人沉醉。
右边，则是五娘和陈三过往经历的再现表演——她与陈三元宵月夜睇灯的一见钟情；夏日她从绣楼上抛下荔枝手帕向陈三表达情意；陈三故意打破宝镜卖身入黄家为奴接近五娘；陈三捧盆水给五娘梳妆遭到冷言；五娘挽留欲愤然离去的陈三；两人私定荔镜姻盟，一起连夜逃脱劣绅林大的逼婚……唱腔、身段都是不折不扣的梨园戏，但故事被提炼了，节奏加快了，犹如折子戏串烧。
而在这两个表演区的中间地带，则是穿黑衣的演员们的生活日常：通勤、买菜、带娃、排练，行色匆匆，不时夹杂着争执、生气等。观众则跟随着作为指挥的灯光，在三个区域切换视线和注意力。
这样的空间构成，让我想到了今年乌镇戏剧节上巴西仓库剧团演出的精彩好剧《布拉斯·库巴斯死后的回忆》。这部剧以主人公布拉斯·库巴斯的头部视角，讲述了他死后对于一生经历的回溯。导演别出心裁地让三条线索在舞台上并行推进——死者库巴斯讲述记忆的叙事线、库巴斯生前经历的事实线、原著小说作者阿西斯点评自己作品的解构线。
《平行时空·陈三五娘》的三个表演区也可解读为对应三条线索——五娘一人吟叹的情感线、五娘和陈三经历的事实线及以呈现演员日常生活状态作为对舞台表演的解构线。即使是两条线，即一边是“唱”回忆，另一边是“演”回忆中的故事，这样的并置在戏曲舞台上也非常少见。当观众视线不停地在两个表演区切换，视觉感受非常接近于电影的蒙太奇镜头，习惯于电影语言的观众当然会很容易接受。
更创新的舞台处理，是台下演员真实生活和台上角色剧情演绎的并置，而作为在非传统剧场里的“新空间演艺”作品，对台上与台下的空间处理更为灵活。于是，在左右两侧的表演区里，是演员扮演剧中的角色；在中间表演区域，则是演员扮演生活中的自己。剧中的角色是穿着华美衣袍化着艳美妆容的古代男女你情我爱，生活中的自己则是简衣陋衫为妻儿老小柴米油盐奔忙，形成极大反差。不知道在平行时空里，是谁遇见了谁。也许，是梨园戏团的年轻人，遇见了几百年前唱着梨园戏的古人，将唱梨园戏引为自己的宿命或使命？
另一个颇为新奇处，是在将近剧终时出现的反转——在左边《大闷》的表演区域，几个精壮男子快速将漆红镂金床拆回成木板；中间区域的生活片段也如快速倒带回到剧的开始，几个年轻人急匆匆的通勤路上，电话铃声此起彼伏，呈现一种时光倒流的状态。这也让我联想到刚在乌镇戏剧节上观看的比利时OG剧团演出的戏剧《倒行逆走新世纪》，一部形式独特的“回文式”作品——从苹果树倒下、垃圾遍地，巨型雕塑立起来，到雕塑倒下、垃圾消散、苹果树复活，展现人类走向堕落和寻求拯救的过程，可谓对人类制造生态危机的视觉隐喻。平行时空《陈三五娘》的“倒行”段落与该剧结构不谋而合，不过其涵义较难以捉摸，也许仅是为了表现时空穿梭而做的形式表达。
陈三五娘的故事在明朝嘉靖年间就有了完整剧本。梨园戏《陈三五娘》是福建省梨园戏传承中心前身、福建省梨园戏实验剧团的首部作品。实验剧团创团次年即1954年便以此剧获文化部优秀剧目奖，是梨园戏剧团的镇团之宝和每年演出的保留剧目。一直以来在剧场演出的都是九折三个多小时的简版，恢复22出全本的工作已经做了十年，目前只剩下两折尚未恢复。以后观众既可以看简版，看三天三夜的古本，也可以看到更多的新版本。
王仁杰、王评章和曾静萍被誉为“梨园戏三驾马车”，他们对梨园戏共同的价值主张是“返本开新”。返本——在梨园戏团当了20多年团长的曾静萍认为，当我们谈论戏曲发展或创新的时候，蕞合适的词其实是“完善”，但所有的前提是要真正地懂，而“真懂”的过程是很漫长的。传承老戏是头部位的，只有年轻人接住了戏，练好了功夫，真正懂了剧种、剧目，才是创造的基础。梨园戏团正是把一只脚站稳了，再往前迈出另一只脚，稳稳地朝前走。开新——无论是梨园戏的灵魂人物王仁杰编剧的《董生与李氏》《节妇吟》《皂隶与女贼》《陈仲子》等，还是梨园戏剧团年轻编剧张婧婧的《御碑亭》、谢子丑的《倪氏教子》等，剧本的古典韵味中蕴藏着现代精神，与梨园戏传统的声腔、科步等表演手段结合。戏是老的——有剧种的古典味，同时也是活的——和现代人心意相通。
接受深圳蛇口戏剧节邀约、结合咖啡馆空间特点孕育而出的《平行时空·陈三五娘》，是开新的又一小步。很大胆——有对平行时空的幻想，有对演员生活琐碎的展现；也很小心——身为“宋元南戏活化石”、九百年历史梨园戏的传承者，背靠参天大树的同时，也承受着巨大压力，对遗产只能小心翼翼触碰。
所以才有三个空间的巧思，左边《大闷》原味耐品，右边折子戏串烧也好看，对梨园戏艺术本体不做改变，仅在中间区域，加入演员表演生活中的自己，展现年轻传承者的困惑和不易。这当然丰富了剧目内容的层次，但有点像戴着镣铐跳舞，显得颇为拘谨；剧情设计凌乱零碎，肢体动作过于生活流呈现，缺少艺术转化，与古典梨园戏的美感有较大落差，在三个区域的表演中居于“洼地”。
《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公约》对“非遗”概念确立了“世代相传”“被不断创造”的原则，作为非遗的包括梨园戏在内的戏曲当然需要“被不断创造”。也许平行时空并不存在，但在我们的世界，传承和创造，可以平衡，也可以平行，梨园戏团的年轻人不妨可以做更大胆的实验！
本文刊载于北京青年报2023年12月8日B6版《青舞台》
约90分钟（无中场休息，整场含彩蛋）
（点击文末阅读原文查看剧目详情与开票信息）
「爱丁堡前沿剧展」 策展团队，是中国首屈一指的专业艺术节策展团队。2012年起，已先后成功创立并策展了包括「爱丁堡前沿剧展（中国）」、「2015/2016西溪国际艺术节（杭州）」、「表演艺术新天地（上海）」等多个在国内外具有高知名度的品牌艺术节展，并担任「江苏小剧场原创戏剧双年展」、「虹桥天地光影艺术节」、「黄浦剧场开幕演出季」、「上海首届国际乒乓文化节」、「2020深圳首届创意文化节」、「第九届武汉“戏码头”中华戏曲艺术节·旅游演艺单元」、「首届“梦廊坊”你好，艺术！生活节」、「2022武汉表演艺术新天地」、 「2022闽南戏曲中心首演季·青年剧展」等众多表演艺术节展的策展机构。2021年起，与前滩31文化演艺中心联合发起「前滩31青年创艺计划」。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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